嘉兴咖啡厅 满口干饭我 giao 的小学生,该如何上好语文课?
那些满口“干饭”、“我叫”的小学生该如何上语文课呢?
2015年出生的孩子如今已经6岁,到了上小学的年龄。在成人掌控的世界里,他们是互联网另一边微不足道的“小学生”。不可避免地,这一代孩子是在互联网上长大的,上网技术丝毫不逊于成人。他们伴随着互联网行业的繁荣、4G网络和智能手机的普及、短视频的渗透、新一代平民网红的受关注而成长,互联网已经渗透到他们生活的方方面面。
中国社会科学院新闻与传播研究所、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、中国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联合发布的《青少年蓝皮书:中国未成年人互联网使用报告(2020)》指出,未成年人互联网普及率已达99.2%,未成年人首次接触互联网的年龄持续下降,10岁及以下开始接触互联网的占比达78%,未成年人作为互联网“原住民”的特征愈发明显。
这是新一代的孩子,他们接触的信息量几乎和成年人一样庞大,也注定比上一代人上网时间更长。他们看短视频、看网络文章、在超级聊天里追星、与人吵架,从微博、抖音、小红书了解世界,很多人梦想成为网红,有意识地运营个人IP。
他们经常说“努力”,口头禅是“我是giao”,还会买郭老师贴纸贴在水杯和书桌上。有时,他们一头雾水,甚至不知道这些词是什么意思。流行语变化太快,去年流行的“我太努力了”他们很快就弃之不用了。北京东城区中学学生易文告诉我,现在最流行的一句话是“勇敢的牛牛,不怕困难”。在搜索之前,我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。
正统的汉语表达方式似乎面临挑战。这一代孩子在潜移默化中会学到什么样的汉语?网络的力量和网络语言又将如何塑造孩子们的语言表达?这种表达方式和传统的汉语教育又会发生怎样的碰撞?这是一个全新的教育环境,汉语教师面对的是全新的学生。
新生
出现了奇怪的单词和短语。
几年前,我在湖南永州一所农村小学教四年级语文,大琴布置的作文题目是《变身高手》。她举了作文范文,说老师时而温和,时而严厉。结果,她收到的作文第一句话就是“名人不说暗话,我是你爸爸。”
李子是河南省郑州县一所小学六年级的老师。去年,“奥利给”是她的学生最喜欢的词。有的学生把这个词写在课桌上。下课时,孩子们在走廊里狂奔,喊着“奥利给,奥利给”。以夸张的表情和怪异的语言闻名的郭老师也很受欢迎。她的表情贴纸贴在课桌、水杯和铅笔盒上。学生们在作文中表达了他们的感受:“时间过得真快!”
年轻教师胡怀宇刚执教一年,在转正前的实习期间,她在重庆市中心的一所小学任教。这所小学是全区最好的小学之一,注重人文教育。和孩子们接触多了,她发现孩子们最常说的话就是“心痛”和“没心没肺”。
今年夏天离开之前,陆探薇是上海一所国际学校的初中汉语老师。这所学校学费不便宜,教育是英国标准。课程名为汉语作为第一语言。最近学生们最常说的一句话是“小丑就是我”。她给我描述了这句话的日常使用语境。当学生答错一道题,大家哄堂大笑时,学生就会自嘲:“小丑就是我。”
这所国际学校是寄宿制学校,不允许带手机。不过,这里的孩子都是富裕家庭的孩子,带几部手机对他们影响不大。女生们追星、发自拍、在朋友圈打卡网红店,小红书风格鲜明。一位在国际学校读书、中文水平一般的男生在作文中把自己喜欢的女孩形容为“宝藏女孩”。
在农村小学,孩子们也习惯了手机的陪伴。《青少年蓝皮书:中国未成年人互联网使用报告(2020)》指出,随着互联网接入的日益普及、互联网使用便捷性的不断提升,城乡未成年人互联网普及率几乎没有差别,“全民在线”成为未成年人的显著标签。
实习结束后,胡怀宇在一所乡镇小学任教。那里的孩子大多是留守儿童,与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,家里都留着一部手机,方便联络。胡怀宇讲到,学校里有一位五年级的女生,是抖音上的网红,直播时有上千粉丝。
“他们在网上搞了一个群,不知道是QQ群还是微信群,一群小学生在网上什么都不干,聚在一起,拉帮结派,周末也不好好学习。”胡怀宇转述女孩老师的评价,“(女孩)学习一点兴趣都没有,看上去没有学生的朝气,没有那种天真、活泼、好动,看上去有些阴郁,一点都不像小学生。”她将女孩的状况归咎于家庭教育的缺失,缺少父母关爱。
大琴也有类似的看法。一到假期,同学们就聚在一起看短视频、玩游戏,互相分享有趣的内容。家里没有手机的孩子,就会去其他同学家里看别人“吃鸡”。在作文中,这个孩子写下了自己的经历:“多开心的一天啊,明天再来。”
凭借在城乡不同学校任教的经历,胡怀宇和大秦都认为,农村孩子受网络游戏和短视频的影响比城市孩子更显著。他们观察到,农村学生上网时间更长。课后和假期,农村孩子在家玩手机的时间比城市学生多得多。一方面缺乏家长监管,另一方面城市孩子又要上补习班。大秦总结说,这是当代教育问题。
在言语表达方面,孩子追求新奇,试卷中网络语言的使用往往是无意的,一些词语、表达方式已经成为孩子自然而然的习惯,接触到网络环境,他们无法凭借自身实力分辨出优雅语言与网络表达的界限。写一篇你最喜欢的老师:我最喜欢的老师是数学老师(我并不是说其他老师不好);写一首关于酒的诗,有人回答:“我一个人醉”。
这是互联网进入生活方方面面的结果,也是不可避免的。一方面,各家媒体争相使用网络流行语吸引眼球、提升网络知名度,助长网络语言的流行;另一方面,网络名人也进入考卷。去年夏天,李子柒就出现在浙江宁波海曙区的语文期末考试阅读材料中。在这样的大环境下,要求孩子语言使用的纯粹性是不现实的。
入侵中文课堂
“我因为这句话哭了三天三夜,心碎了,用胶水也黏不上去。”
这篇作文是胡怀宇批改的,冬季学期末,她被分配到区里批改五年级语文考试的作文,作者用真情实感地表达了自己读完BL小说《洒夜》后的感受,作文题目是推荐一本自己喜欢的书。
这个作文题目对学生来说应该并不陌生,是课本第八单元之后的练习,一般来说,孩子们会写一些推荐读物,比如《鲁滨逊漂流记》《格列佛游记》,这些也是小学高年级的推荐读物。
但这位学生显然另辟蹊径,在作文中不仅大段还原了原文,还详细介绍了这本书的基本信息。胡怀宇听后大为震惊,她转述了文章内容:“这本书的作者是晋江文学城签约作家吴哲,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出版。”这位学生一字不差地记住了内容和出版信息,她对如此好的记忆力感到惊叹。
作文还写道:当我看到顾飞对蒋丞说“我很喜欢你这个朋友,我会一直喜欢你,直到你不再需要我为止”的时候,我感觉一股暖流涌过我的内心,因为他们让我看到了世界上最美的友谊。
胡怀宇的第一反应是“笑死我了”。旁边的另一位考官也批改了一篇类似的推荐《撒野》的文章,“不过没有这篇好”。她给这篇作文打了22分(满分25分),分数不错。
她认为这篇作文很明确地说明了推荐这本书的理由,也充满真情实感,“抽检会评分比较严格,不会给满分或者24分,23分很少见,其实我非常不推荐这个题目,不过(这篇作文)表达能力很强,写得也很好,所以没有给很低的分数。”
关心“撒野”的学生还有很多。周日下午,我在一家咖啡厅遇见了伊文。她是北京东城区一所重点中学的初三学生,刚刚读完初二。她留着一头短卷发,身材瘦削,穿着简单的T恤和短裤。她不爱喝咖啡,我们点餐时,她要了一杯水。这学期只剩两天了,天气预报说要下大雨。北京市教委发布通知,7月12日中小学生不用上学,这让她很高兴。
逸文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孙大圣坐在她旁边,提起自己没收了逸文上课看的《洒爷》一书。逸文尴尬地笑了笑。她还喜欢《魔道祖师》和《天官赐福》,她曾在语文试卷的空白处写上“魏无羡”和“蓝忘机”,被孙大圣用一个大大的问号批注。在电视剧改编作品中,她对《言而有信》的喜爱远胜于《陈情令》,因为她无法接受《陈情令》中魏无羡和蓝忘机的关系被呈现为兄弟关系;她还对《天官赐福》在播出前改名为《造化弄人》嗤之以鼻。
有一次,作文题目是《跨时空对话》,一文写了《撒野》的剧情。主人公顾飞的妹妹小时候被父亲虐待,被推入河中,结果头上留下了长长的伤疤,后来导致她患上了精神病。顾飞一怒之下杀了父亲。一文在作文中写道,如果自己穿越时空回到那个时候,父亲就不会把妹妹推入河中,一切悲剧也不会发生。
很多老师都收到了这样新鲜的作文,也面临类似的困惑。他们在网上讨论新一代的学生。一位老师问:“应该禁止小学生读耽美吗?”有人说,我们小时候也是这样。也有人不以为然:这么小的年纪读耽美确实不行。还有人说,读可以,但一定不能写在作文里。一位老师形容班上的一个女生“沉默寡言,害羞腼腆”,但她交上的作文标题却很直白——《我爱耽美》。
我问孙大胜,从应试的角度,如何看待这类题目的作文。她坦言,这是一个有风险的选择。像《跨时空对话》这样的题目,如果作文中的人物不为考生所熟知,考官要了解新的故事情节和人物关系,这自然是一个障碍。而学生往往表达能力有限,无法把故事的来龙去脉说清楚。
有的同学还在作文里写粉丝圈的故事,反复使用“粉丝团”“募捐”“吃白食”等字眼,整篇文章看上去像是安利文案。“太混乱了,批改试卷的老师可能年纪很大了,本能地抗拒这些东西,所以可能听不懂你在说什么,也没人管你弟弟的事!”
“没有金钱的爱情是一团糟”
但无论是湖南永州小学二年级的小朋友,还是北京重点中学的初中生,还是志在考上海外名校的上海国际初级中学的富家子弟,都对“吃货”情有独钟。
大琴告诉我,她的学生用“干”字组词时,就会写成“干饭”。 每天中午,一听到上课铃声,有的同学就会大喊:“干饭人干饭魂,干饭是人足上人,冲饭是人足上人,冲饭就快,干饭!”班里有个小朋友吃饭很好,不挑食。 大秦夸奖了他,小孩回答说:“当然了,我是干饭人!”
孙大胜说,“干饭”一词在学生中流行了几个月:“他们每到中午吃饭的时候,就开始干饭、干饭!如果他们不积极干饭,那他们的思维就有问题。”
卢探伟也观察到,有一段时间,学生们最爱说:“我们学校的食堂特别挤,每到中午,一群人就会喊着:‘吃饭啦!吃饭啦!吃饭啦!’这场景,特别搞笑。”
陆探薇觉得,和“感饭人”一样,学生中流行的网络语言反映了他们的真实感受。去年,她班上学生的口头禅是“我太辛苦了”。她解释说:“他们觉得上学太累,生活太辛苦。‘内卷化’的压力席卷了00后。我认为,包括他们在内的家长,对保持自己的阶层地位有些焦虑。”
让她疑惑的是,有一段时间,学生特别喜欢用“网络郁闷”这个词来表达自己的坏心情,上课时,一个学生突然说:“我被网络郁闷坏了。”
1993年出生的卢探薇常常觉得,这一代孩子有着和她自己完全不同的成长经历。他们熟悉“社会动物”一词,相信自己未来也会成为社会动物,哪怕他们的家庭背景已经非常优越。据她观察,学生们对未来的想象非常有限,无非就是打工赚钱:“没有一个大而全、开放开放的社会环境,他们还能指望什么?他们没有任何理想主义的期待。”
在一次讨论课上,她讨论了金钱与爱情的关系。令她惊讶的是,大家都认为“没有钱的爱情是一团糟”——这句话似乎是网络上的梗,来源难以追溯。这句话被孩子们当成了肯定的结论,这让看着爱情偶像剧长大的谭薇很惊讶。她的爱好是占星术,有时还会在课上给学生读星座运势。这些15岁的孩子最关心的问题是:我的运势怎么样?我什么时候会发财?一夜暴富有可能吗?
卢探薇觉得自己的学生比自己踏实多了。在这所国际学校教了两年书后,她辞职去了浙江三门县有为图书馆工作,这是一个致力于推广读书、改善当地文化生活的NGO组织。她送走的这些学生,几年后将继续接受英国教育,出国读大学。他们大多来自江浙的富裕家庭,家人希望他们能学点实用的学科,继承家业,或者至少有一份体面的工作,主流选择是商科和数理等基础学科,热门的计算机不火,工科也很少,更别提艺术了。
富裕的家庭,并没有带来更多的选择自由。“余华的儿子”,陆探薇这样称呼一个喜欢文学的学生。余华的儿子刚满15岁,读完了《卡拉马佐夫兄弟》,他喜欢严肃文学,对写作有着浓厚的兴趣。然而他出生于嘉兴的一个商人家庭,家人崇尚实用,并不理解他的文学爱好。面对家人的期望,他感到压力山大,觉得自己是一个没有前途的人。学校似乎开设了很多课程,但没有一门与文学有关。
“坏女孩”和“坏男孩”也超越了地域和年龄的限制,在学生中相当普遍。大琴老师说,原因有时很细微,比如不和朋友分享零食,调皮的孩子就会说:“你是个坏男孩!”孩子们词汇匮乏,想不出其他合适的词语,只能这样形容。
小寒的女儿咪咪今年上五年级,她和好朋友乔乔都是韩国女团Blackpink的粉丝,放学后会一起买Blackpink的贴纸。乔乔原本和班上的一个男生结为情侣,称对方为夫妻。后来,乔乔又爱上了另一个男生,并与其再次结为情侣。
同学们因此开始孤立她,有人叫她“绿茶”、“白莲花”,咪咪也不愿意再和巧巧玩了,回家后告诉小涵:“她就是绿茶、白莲花。”
乔乔非常伤心,在家里哭泣,其母通过老师找到了小晗,希望小晗能够帮助她,安慰孩子们,缓和孩子们之间的关系。
小涵陪女儿查了“绿茶”和“白莲花”的含义,然后问女儿:“你这样称呼你的好朋友对吗?”半年之后,两个孩子又成了好朋友。
卢探薇也提到,学生群体中渣男、渣女的利用现象十分普遍,她分析称,小孩子社会阅历较少,心智还不成熟,非黑即白、道德主义倾向更为明显,比如认为暧昧是一件非常不好的事情。
我问了逸文同样的问题,逸文提醒我渣男渣女已经过时了,“现在是海王。
中国教科书已失去魅力
在怡文眼里,这学期最无聊的文章就是《送马生出东阳序》,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么无聊琐碎的东西要写进语文课本,“而且还要背,大家学习的过程不都一样吗?”
她最讨厌结尾那一段:“如果一个人工作不出色,或者没有取得道德上的成功,那不是因为他的本性低下,而是因为他的心智不如我专注。这怎么能怪别人呢?”
“他一边表扬,一边批评,说现在的学生条件这么好,如果你没取得什么成就,不是你没有天赋,而是你不够努力。”
她感觉自己受到了牵连。
文章说教意味太浓,作者在扮演受害者的角色,这是学生们的反馈,孙大胜也认为这篇文章有它的作用。语文教材不一定要教给学生解决生活中的困惑,触动学生的内心。《东阳送马生》的文笔比较平淡,学生在这篇文章中掌握文言文的基础知识、表达方式、名词副词的用法就足够了,这就是知识的意义。
怡文对鲁迅的《故乡》不感兴趣,“太老了”。然而,对孙大胜来说,鲁迅是永远的神。但她很清楚,讲鲁迅很难:“太沉重了,要一层层地去解开。要讲得有意思,很难,因为学生跟鲁迅之间是有隔阂的。每次讲鲁迅,我都很在意。但怎么说呢?大多数学生在课堂上可能会参与讨论,可能会觉得有意思,但他们自己可能对鲁迅的小说不感兴趣,或者被他吸引。”
相比于网络语言的生动活泼,传统的汉语教材、僵硬的旧语言缺乏吸引力。孙大胜并不认为使用网络语言是所谓的对汉语的背叛。她以食物作比喻,“味道清淡的食物可能更有营养,但麻辣火锅确实好吃、刺激,很有味道,很难不被它吸引。那些简短、易掌握、有趣的语言更吸引人,也更让人难忘。否则,它们怎么会这么受欢迎呢?”
作为一名网民,孙大胜乐于接受新语言,她经常在微博上调侃学生和自己的教学趣事。在孙大胜看来,像“yyds”这样的表达方式当然可以用“无敌”、“王者”等来代替,但当“永恒之神”一词流行起来时,“其他表达方式就没那么有趣了”。
但在她看来,汉语课应该教给孩子的是基础的、固定的、相对规范的、通用的语言。表达首先要流畅、有逻辑、有条理,其次要生动。汉语世界本身就拥有非常丰富的词汇,尤其是在网络背景下,这些语言不断被分裂、重新组合,就会产生各种稀奇古怪的表达方式(孙大胜的一位学生在作文中描述了自己被鸟吓到,喊了一声:“我giao”,这是去年流行的“一个我里giaogiao”的弱化版,原版已经被孩子们抛弃了,艺文向我解释原因:“太傻了”)。
抛开考试,学习中文的意义在于培养理解能力:“第一是阅读,第二是表达。阅读和写作看似是两类不同的题型,但其实阅读是教你如何去理解别人,写作是教你如何让别人去理解你。如果使用的语言不是特别通用,不是大多数人都能听懂的,就会成为阅读和交流的障碍。”
她总结道:“如果你想在微信上私聊我,我不介意说一些关于永恒之神的事情,但在文章里,还是不可以的。
谈到写作,卢探薇的教学享有更多自由。她认为自己是中国语文教育体系的边缘人物。在英国的教育体系中,写作分为记叙文、描写文、议论文、讨论文四类,学生可以写出非常贴近生活的内容。过去,一些学生在传统的写作要求下拿不到高分,老师会评价这是负面情绪,太阴暗了。
现在,他们可以写自己的恋爱经历和玩游戏的感受。在一次作业中,一名学生描述了游戏中的场景:“夜晚的塞斯特和白天一样热闹。”
在陆探伟看来,书面汉语长期以来处于更新缓慢的状态,很多时候已经很陈旧,失去了活力:“这个时代很难出现一些很有创意的新词,有创意的要么是网络用语,要么是日语等外来词。”
网络语言生动、丰富,在一定程度上补充了书面表达。当然,卢探薇也觉得,网络语言的滥用,会影响书面表达。不过,现在她对此比较坦然:“掌握好的书面表达,需要很大的自我投入,虽然教育已经普及,但能掌握好书面表达的人毕竟是少数。”
归根结底,抛开成绩不谈,作为汉语教师,对学生最大的期望就是通过汉语的学习,能够理解别人、表达自己,所以写作最重要的就是“真”。
有时候,陆探微忍不住嘲讽那些假作文,比如作文中赞美奶奶的爱。“语言很油腻,用了很多排比句,奶奶的爱好像什么的……其实都是假的,最后还说我永远孝顺你;或者写和奶奶的故事,下雨天奶奶来接我,看到奶奶的背影,我流泪了。你相信这是真爱吗?你相信吗?一看就感觉好假。这种作文已经有二十年了。”
孙大胜有个学生,成绩不错,但是语文不好,写的东西总是俗套,在地铁上看到老太太,会感动得流泪,看到清洁工,也会感动得流泪,平时只能考31分。
后来他写到自己和父亲的关系。父亲工作忙,很少回家,所以他和父亲之间就产生了隔阂。那一年,父亲回来过年,他心里就不舒服,总想出去躲着父亲。后来他忍不住问父亲:“这次你能早点走吗?”父亲有些不开心。后来父子俩一起出去散步,父亲说自己和爷爷很少交流,爷爷去世后自己心里很惋惜,不想让这种遗憾延续到父子俩身上。他对父亲的态度发生了变化,也更加理解父亲了。
“其实他的文笔很一般,但这是一个很感人的真实故事,如果满分是40分的话,应该能打36分,算是一篇一流文章了。”孙大胜解释道。
作者:尼尼微 | 内容编辑:程宇良 | 微信编辑:菠萝